事实核查｜美国大选特辑【1】：哈里斯实际上不是黑人？
图源：白宫官方Facebook账号
7月21日，乔・拜登 (Joe Biden) 宣布退出2024年美国大选。随后，美国历史上第一位黑人、南亚裔女性、现年59岁的副总统卡玛拉・哈里斯 (Kamala Harris) 获得了足够的党内支持，并于8月22日在民主党代表大会的最后一晚登台，正式接受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提名，对战前总统唐纳德・特朗普，角逐总统大位。
哈里斯的职业生涯始于地方检察院。2003 年，哈里斯以53%的得票率赢得旧金山地区检察官一职。四年后，她以98%得票率的绝对优势保住了这一席位。之后，她又赢得了加州总检察长和美国参议员的选举。2021年1月，她就任副总统。
2024年民主党代表大会现场。（图源民主党代表大会Facebook主页）
在哈里斯宣布参选后，很快就因其女性和少数族裔的身份，成为大量虚假信息、厌女言论和阴谋论攻击的目标，结合了性别议题的虚假信息则尤其令人担忧。
在哈里斯宣布参选之初，一些社交媒体帖子反复强调哈里斯在美国政坛“靠婚外情上位”，并提到她在1990年代与前旧金山市长威利・布朗 (Willie Brown) 的短暂恋情。
根据路透社报道，两人的确曾于1994至1995年间约会。路透社援引《人物》杂志的一篇文章称，布朗当时为加州议会议长且已合法结婚，但消息指他自1981年以来就与妻子疏远。
2019年，布朗在《旧金山纪事报（San FranciscoChronicle）》的一篇专栏文章中写道：“是的，我和哈里斯约会过。那又怎样？（Sure, I dated Kamala Harris. So what?）”布朗在文中承认，他可能影响了她的政治生涯，但强调他同样对前众议院议长南希・佩洛西（Nancy Pelosi）、加州州长加文・纽森（Gavin Newsom）等其他政客的职业生涯带来很大的影响。
而这只是众多对哈里斯进行流言攻击的一例。
哈里斯不是黑人也不具备竞选资格？
“卡玛拉・哈里斯完全就是印度人，突然她摇身一变成了黑人，（Kamala Harris was Indian all the way, and then all of a sudden, she made a turn and she went, she became a Black person.）”7月底在芝加哥举行的全国黑人记者协会（National Association of Black Journalists）的一次年度会议上，特朗普指责哈里斯在“最近变成了黑人”。
特朗普7月31日在与记者交谈时称哈里斯并非黑人（图源CNN）
“我不知道她是黑人，直到几年前她变成了黑人。 现在她想被称为黑人。 所以我不知道，她是印度人，还是黑人？（I didn’t know she was Black until a number of years ago when she happened to turn Black. And now she wants to be known as Black. So I don’t know, is she Indian, or is she Black?）”特朗普在回应一位记者的提问时反问道。
8月1日，特朗普在Truth Media上分享了一个视频，再次强调哈里斯自称为印度裔而不是黑人，称哈里斯企图利用她的“种族身份”。
实际上，哈里斯生于一个牙买加和印度移民家庭，其成长背景亦与黑人社区息息相关。她的父母均为移民，并经常参加民权抗议活动，父亲是牙买加黑人，母亲则是印度人。《纽约时报》在2019年曾报道，她在加利福尼亚州伯克利的一个黑人中产阶级社区长大。
哈里斯曾就读于华盛顿历史悠久的黑人大学霍华德大学（Howard University），并于1989年在加州大学黑斯廷斯分校（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Hastings）获得法学学位。
霍华德大学官网上提供的介绍哈里斯的主页（图源霍华德大学）。
哈里斯一向接纳自己的黑人身份。2016年5月25日，《纽约时报》杂志刊登了一篇关于哈里斯的人物报道，文中提到：“20世纪60年代末至70年代初，她（哈里斯的母亲）在伯克利的一个黑人社区抚养女儿，与一位开办小型幼儿园的朋友同住一栋房子”。
“她有两个黑人婴儿，并把她们培养成两个黑人女性，（She had two black babies, and she raised them to be two black women）”，哈里斯在采访中谈到母亲对社区的选择时说道。她还提及，她从小就去黑人浸信会教堂和印度教寺庙。
此外，哈里斯自从政以来一直都被视为是具黑人身份的政客。
“低音”通过关键词辅以时间条件检索，找到了一份加州地方广播台LAist在2010年11月30日发布的有关哈里斯当选地区检察官的报道，提到她是第一位女性、第一位黑人和第一位印度裔美国州检察长（first female, first black and first Indian-American state attorney general）。
2013年，《华盛顿邮报》在题为《谁会成为第二位黑人总统？（After the first black president, who will be second?）》的报道中也提到了哈里斯，指她拥有非裔和印度裔血统。2017年，《洛杉矶时报》以《卡马拉・哈里斯宣誓就任美国首位印度裔参议员和加州首位黑人参议员（Kamala Harris Sworn in as First Indian American Senator and State’s First Black Senator）》为题，报道了哈里斯宣誓就任加州参议员一事。
在美国参议院任职期间，哈里斯是国会黑人核心小组的成员。
这些都是美国全国和地方媒体在不同时间段对哈里斯的报道，视哈里斯为具非裔血统的政客。
2019年2月，哈里斯在接受“早餐俱乐部（Breakfast Club）”节目采访时，曾正面回答了她黑人身份“合法性”的问题。她说，如果人们了解黑人，就会看到多样性之美，而她“不会花时间试图教育人们黑人是谁（I’m not going to spend my time trying to educate people about who Black people are.）”。
由《洛杉矶时报》、署名来源于哈里斯的照片。照片中左边应为哈里斯，中间为她的妹妹玛雅·哈里斯（Maya Harris），右边为她的母亲沙玛拉・戈帕兰（Shyamala Gopalan）。
哈里斯集会人群是AI“后期生成”？
“飞机周围没有人，她（哈里斯）AI出了他们，看起来好像有很多支持者，但是他们根本不存在！（There was nobody at the plane, and she “A.I.’d” it, and showed a massive “crowd” of so-called followers, BUT THEY DIDN’T EXIST! ）”特朗普8月11日在其自建的Truth Media上分享的帖文中写道。
他分享了来自保守派议员Chuck Callesto的X帖子，指哈里斯在一个机场中的助选活动中“用人工智能生成了”大批支持者，声称图片遭到了篡改。他写到：“机场的一名维修工注意到了这张虚假的照片，于是把它交给了机场工作人员，但照片上根本没有人，后来副总统专机上的镜面反射也证实了这一点。她是个骗子。”
特朗普还在另一个帖子中重复强调称“那里没有人”。
类似的说法也传播到微博上，帖文还补充称“哈里斯团队发布坐满集会的人群中，许多人的脸居然长得一模一样，有的脸还是动物的脸”。“RT今日俄罗斯”也在微博上分享了特朗普的说法，但没有提供更多背景信息。
然而，特朗普的指控并无根据。图片中所指的事件是在2024年8月7日，哈里斯抵达了密歇根州的底特律大都会机场（Detroit Metropolitan Airport）参加竞选集会走下飞机的画面。而现场拍摄的视频和照片都显示了集会现场的人群。
《华盛顿邮报》摄影记者拍摄的哈里斯8月7日密歇根集会的照片。
特朗普分享的照片来源于哈里斯竞选团队成员Bhavik Lathia，他说照片是从现场工作人员取得的。而BBC报道指，其事实核查团取得了照片的原文件，并检验了元数据（metadata），证实它是在当地时间8月7日18:28使用iPhone 12 Pro Max设备拍摄的。
当地媒体MLive的报道展示了现场画面，其估计约有15000人参加了是次集会。哈里斯阵营的一个X账号亦回应指，这张照片是密歇根集会的真实照片。
YouTube视频：
从其他新闻机构拍摄的照片来看，飞机侧面的倒影也呈现出和照片中同样的景象，看不到人群的反射。
这更可能与相机拍摄的角度和飞机的弧形机身有关。从拍摄的照片来看，多数摄影师都被安排在人群之后，以远距离长焦距的角度来拍摄哈里斯和沃尔兹下飞机时的画面，此时飞机的弧形机身不会像镜子一般直接反射出人群。此外，飞机机身所反射的画面应是停机坪前的空地和远处的集会大棚。Getty图片社一张俯拍照片显示，当哈里斯和沃尔兹走下飞机时，飞机前方的停机坪上有一大片空地。
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图像分析专家哈尼・法里德（Hany Farid）使用专门检测人工智能生成图像的软件检查了这张照片，并向多家媒体表示“没有发现任何证据表明这张照片是人工智能生成或经过数字修改的”。其他人工智能专家也得出了类似的结论。
法里德还告诉法新社，“对于像飞机机身这样的凸面，表面上方和下方的物体是最容易被看到的，（在视觉上）占据了大部分反射光线，而距离较远且更靠近中心的物体（在凸面镜中）被压缩，不太容易被看到。”
法新社的事实核查报道提到，飞机机身反射的画面中出现了与竞选集会大棚一致的结构，这是机身通过凸面镜反射人群和建筑物后被压缩的结果。
图片源于哈里斯和特朗普的Facebook主页，“低音”制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