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遗忘 E12 | 新冠肺炎“吹哨人”李文亮
本期节目简介
今天是2025年2月7号，“拒绝遗忘”推出这期短节目，是为了纪念五年前去世的新冠肺炎疫情“吹哨人”，李文亮医生。
节目精彩时刻
- 00:00:31 普通人“小胖”
- 00:02:38 回到武汉，那个安定下来的家
- 00:03:13 无心而成“吹哨人”：李文亮群发患者检验报告预警亲朋
- 00:04:54 因发布疫情“不实信息”被“训诫”
- 00:06:37 李文亮被感染新冠肺炎，病情骤然反复
- 00:08:30 一个“真且善良”的普通人，走了
延伸阅读内容
播客文稿
大家好，欢迎来到低音制作的“拒绝遗忘”栏目。米兰・昆德拉在《笑忘书》中说：“人类对抗权力的斗争，就是记忆与遗忘的斗争。”在这个栏目里，我们会记录那些不能遗忘的人，和不能遗忘的事。今天是2月7号，这期短节目，是为了纪念五年前去世的新冠肺炎疫情“吹哨人”，李文亮医生。
一、普通人“小胖”
李文亮出生于辽宁省锦州市北镇县，一个家境贫寒的工人家庭。他的父亲原先在北镇的一家机修厂上班，母亲在北镇民族商场工作。20世纪90年代，他的父母都下岗了。
小时候，李文亮的绰号叫“小胖”，学生时期有了另外一个绰号：成绩优秀的“寒门子弟” 。
2004年，他参加高考，考了609分。在北镇市高级中学，这个成绩可以排进前50，他考上武汉大学医学院，开始了在武汉七年的本硕连读。
上大学后的“小胖”瘦了。那时候流行人人网，李文亮用它记录生活：他爱转各种段子，嫌食堂的饼难吃，参加会议时，拍了会场照片，说“快睡着了”，他还留下很多和朋友假期旅行的照片。
在武汉的七年学医生涯结束后，李文亮成了一名眼科医生，从2011年起，在厦门大学附属厦门眼科中心工作。
李文亮在厦门的同事说，他那时很爱发微信朋友圈，尤其爱发美食。在他的微博里，属于厦门的三年半时间，发了超过1000条微博。
他自己也做得一手好菜。他离开厦门之前，同事们最后一次在他家聚餐，在一张不大的玻璃茶几上，摆满了七八个菜。朋友们这么形容李文亮：
有人说：“满脑子都是美食、数码、游戏，他是我工作以后接触过最单纯的大男孩。”
还有人说：“笑起来很腼腆，发脾气时也只会脸红，声音稍大，说话时眼睛斜斜的。”
二、回到武汉，那个安定下来的家
2014年，李文亮决定回到武汉，为了和女友团聚。
李文亮的女友付雪洁后来成了他的妻子，是武汉爱尔眼科的一名医生。
时间线再拉近一些，他回到武汉之后成家，生了大儿子，不久后妻子怀上二胎。去武汉之后，李文亮的朋友圈里，爱人和儿子的照片越来越多。家门之外，每周，武汉市中心医院眼科诊室，李文亮都会在这里坐诊。
三、无心而成“吹哨人”：李文亮群发患者检验报告预警亲朋
2019年12月30日，李文亮看到一份患者的检验报告。之后他把报告发到同学群里，注明“华南海鲜水果市场确诊7例SARS”。李文亮同时提醒“大家不要外传，让家人亲人注意防范。”
他说“因为这个病毒和SARS很像。”
财新记者在对李文亮的采访里，追问李文亮这么说的原因。
“因为这个病毒明显存在人传人的情况。”他回答。
以下引用他在采访中的自述：
1月8日左右，我自己就收治了这类病患。当时我们眼科有一位患者以急性闭角型青光眼入院，当天食欲不佳，但体温正常。刚开始我们也没往别的地方想，后来她青光眼眼压正常了，第二天还是食欲不好，中午发热了，查肺部CT提示是‘病毒性肺炎’，其他的各项指标都符合不明原因肺炎的标准。
当天晚上照顾她的家属也发热了，她的另一个女儿也发热，这是明显的人传人。我们就立刻上报到医务处和院感办公室，请了院内专家组会诊，会诊后建议患者在我科隔离治疗。三天后，我们又给她做了复查CT，结果还是‘病毒性肺炎’，而且范围扩大，病情加重了，接着患者就转到呼吸内科隔离病房，之后的情况我就不知道了。”
同一天，武汉市卫健委印发的《关于做好不明原因肺炎救治工作的紧急通知》也在网络上流传，其中要求严格信息上报，并强调“未经授权，任何单位、个人不得擅自对外发布救治信息。”
李文亮的同学群聊天记录不久就被截图传出，大概12月31日凌晨一点半，武汉卫健委连夜开会，李文亮被医院领导叫过去询问情况。天亮上班后，他又被医院监察科约谈，他说：“问我情况，问消息来源，问事情经过和是否认识到错误。”
四、因发布疫情“不实信息”被“训诫”
2020年1月3日，李文亮接到通知，到派出所填了一份训诫书。训诫书上说：“依法对你在互联网上发表不属实的言论的违法行为提出警示和训诫……”
图：中南路派出所出具的李文亮被训诫书。来源：维基百科。
那份训诫书后来在网上流传，人们永远记得训诫书的最后两句：
问：公安机关希望你积极配合工作，听从民警的规劝，至此中止违法行为。你能做到吗？
答：能。
问：我们希望你冷静下来好好反思，并郑重告诫你：如果你固执己见，不思悔改，继续进行违法活动，你将会受到法律的制裁！你听明白了吗？
答：明白。
被训诫人：李文亮 2020年1月3日
五、李文亮被感染新冠肺炎，病情骤然反复
之后，李文亮继续回到医院上班，再之后，他被感染了。
1月8日左右，李文亮收治了一名以急性闭角型青光眼入院的患者，该名患者当天食欲不佳，但体温正常，李文亮“大意了”没有做防护。第二天，患者发热了，查肺部CT提示是“病毒性肺炎”。病人转走后次日，李文亮就开始咳嗽，次日发热。1月12日，查了呼吸道病毒，做了CT，高度怀疑是新冠病毒肺炎，就住院了。父母在他之后三四天也相继感染住院。1月28日，李文亮接受采访时说，“一开始主要是发热、恶心，后来高烧慢慢退了，觉得有希望了，但是16号后呼吸困难加重，完全不能下床。24号转到呼吸内科重症监护室。”
1月30日，李文亮发微博说“今天核酸检测结果阳性，尘埃落定，终于确诊了。”那时，他躺在呼吸与重症监护室隔离病房，他的病情此前经历了一次恶化。2月1日，他在微博上发文说，第三次核酸检测结果出来了，确诊感染了新冠病毒。
李文亮最后一次在大学同学群里发消息，是2月3日下午。他告诉同学，“核酸还是阳性，目前在用克力芝，对症治疗，经鼻高流量氧疗”。同学们纷纷鼓励他，“加油加油，稳住了”。而接下来的几天他的病情骤然反复。
六、一个“真且善良”的普通人，走了
在武汉市中心医院后湖院区，2月6日21时30分左右，李文亮经最后抢救无效后停止心跳。武汉市中心医院在7日凌晨0点38分发布消息说，“正在全力抢救”。3个小时后，医院公布了他的死讯。
2020年2月7日凌晨3点48分，武汉市中心医院发布消息称，眼科医生李文亮，在抗击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工作中不幸感染，经全力抢救无效，于2020年2月7日凌晨2点58分去世。新华社等央媒以《送别李文亮医生》为题，转发了这一消息。生前身后，中国官方对待他的方式大相径庭。
李文亮去世时，妻子付雪洁肚子里的第二个孩子6个月。李文亮离世后，付雪洁把她的微信头像，换成了李文亮生前使用的微信头像。那是一幅《蜡笔小新》里的场景。画里有一家四口和他们的狗，爸爸抱着小新，妈妈抱着妹妹。
图：李文亮生前使用的微信头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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